星期二, 七月 23, 2013

伸出援手,這是我的使命!

午餐時間,開著車子到未婚妻家裡接她,想共進午餐。傷著腦筋不知要到哪享用午餐的當兒,看見一大群人聚集在路旁,圍著兩輛毀壞不堪的車子。

好奇心在作祟,我把車窗攪下,問問是否有傷者需要協助。圍觀的路人看了看我們,回過頭指著其中一輛車,有人受了傷被卡在車內!

由於受過專業急救訓練,本身又是醫生,在使命感與責任感爆棚的驅使下,將車子停在路旁,下車查看。只見傷者被困在駕駛盤與司機座位之間,右腳被毀壞的車身卡著,無法脫困。所幸我一直都有將基本急救用具收在車內的習慣,未雨綢繆,以便不時之需,如今正好派上用場。

從變形的車體,車鏡的碎裂,路面上的剎車印記與泄漏出來的汽油看來,不難想見當時撞擊力道之大。向圍觀者確認已聯絡救傷車後,便爬入車內察看傷者傷 勢。為傷者進行即時評估,簡單的問了他幾個問題。傷者激動但有條理的回答著我,服從我的指示;這代表他的呼吸管道還正常,對時間、地點或人物有著正常分辨 能力,昏迷指數15分。我隨手往他的手腕輕輕一按,脈搏跳動正常規律,強而有力,生命跡象正常,這使我稍微放心。由於傷者曾經短暫昏迷,我無法排除頸椎受 傷,便馬上為他戴上頸箍,以避免過度移動頸項造成嚴重傷害。

再看一看,發覺傷者右腿部份已變形且非常疼痛,想必是骨折了吧!

為人們的無知感到痛心
此時,消防員也已抵達。我將現場交給他們處理,並告知傷者情況。以他們的專業經驗,不出5分鐘便將傷者從車內解救出來。我馬上為傷者進行二度評估, 以確保傷者傷勢穩定,只見右腿已變形,腫脹並有瘀血,這都是骨折的現象。他情緒激動,一直哭訴著前方汽車猶如瘋子般往著他的方向衝來,他閃避不及才釀成慘 劇。我一邊穩定著其腿部傷勢,一邊嘗試安撫傷者,希望他能冷靜下來。這時,不遠處有一位婦女神色緊張的匆匆跑過來,後頭跟著一位年輕男子,想必是傷者的母 親及哥哥吧。那婦女直接跪倒在傷者身旁,抱頭痛哭。

在醫院見多了這樣的情景,許多時候結果都是一個破碎的家庭,以及一群悲痛欲絕的親人。我深深瞭解家屬在面對親人受傷時,內心的不安與恐慌。以我的專 業判斷,傷者傷勢是穩定的。我輕拍那婦女的肩膀,安慰他說“別擔心,我是醫生,你的孩子傷勢穩定,現在等待救傷車將他送入醫院,在這之前,我會一直陪著你 的孩子,請放心”。短短的一句話,便能安撫人心;那婦女的情緒馬上得到平復,我頓感一絲安慰。此刻,我肩頭背負著他們對我的信任與託付。

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,遲遲不見救傷車蹤影,圍觀者開始鼓譟。傷者的哥哥更揪著我的領子,沒好氣地質問我為何救傷車如此緩慢?可得知道,我只是剛巧路 過,見義勇為,自願停下幫助受傷的人;救傷車為何緩慢真不在我控制範圍之內。我嘗試解釋,希望得到丁點諒解;然而,不得要領。亦有一些圍觀者閒言閒語,說 我們白白領薪水,卻不工作,草菅人命。當人們把我的解釋當成是一種掩飾時,我唯有忍辱負重,繼續的呆在傷者身旁觀察他的狀況。心裡有些痛心,痛的是人們的 無知。

不能以薪水回報衡量的付出
傷者最終還是由救傷車送往我工作的醫院。晚上,我回到醫院,查詢了傷者的房號,獨自走到他的房前看望他。見他閉著雙眼,躺在病床上,他的母親在旁照 料著他,看來一切都穩定了。走出病房後,我繼續著手中未完成的工作。雖然,或許仍未獲得傷者及家人的諒解,但我此刻的心情,無比喜悅。這一刻,我找到了自 己熱愛工作的理由。

有時候,對人伸出援手時,人們未必會回以微笑;或許,有人會將你的手推開,嫌你好管閒事;又或許會在你將他扶起後,反之將你推倒;當然,有時也會有 人給你一個熱情的擁抱。正如樺真在其文章〈白袍的重量〉裡所說的,“身為醫生,這不是一份工作。遠遠不只是一份工作。這是一個責任”。打從宣誓成為醫生的 那一刻,救人便成為了我們的責任。不管是在醫院裡,或是在外頭,我們都有責任與義務醫治、拯救人。我們的付出,是不能以薪水、回報來衡量的。

很多時候,我無法確定自己所給予的幫助是否能讓他們活下去,但我能肯定的事,只要我稍稍鬆手,他的人生便可能到此為止。今天,或許因為我的“雞 婆”,而讓我無端端受到無禮的責備,受到委屈;然而,這一丁點的委屈,與珍貴的生命相比,又算得了甚麼呢?看著傷者安然無恙的躺在病床上,已是對我最大的 回報與安慰,就是如此簡單。這是一份責任,一份使命,一份熱忱!

病人願意將自己的生命交在我手中,這是他們對我的信任,我有義務與責任來報答他們對我的信任,即使受到旁人的冷嘲熱諷,我也無怨無悔!倘若讓我再次選擇,我仍會選擇以我“好管閒事”的雙手,來讓他們的人生故事繼續下去。伸出援手,這是我的使命!

星洲日報/副刊‧文:吳奕品‧2013.07.17

此篇文章于2013年7月17日刊登于星洲日报副刊星云版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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